“预算2万元，开个‘妈生’双眼皮，剩下来的钱瘦脸。”这是刚刚考入大学的小周暑假最“重要”的任务。爸妈同意她“变美”，前提是要去正规医院。小周坦言，“希望变美后运气、人缘都能更好。”
暑假，热衷于“变美”的00后们在家人或朋友陪伴下走进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九人民医院。你能强烈感受到年轻人对“美”的需求，背后也折射出不同程度的“容貌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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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眼皮手术最受欢迎
一根普通的“回形针”被轻轻压在小依的上眼皮，折出一道曲线。“你做成这样浅浅的双眼皮比较好看。” 18岁的小依拿着镜子端详自己的“双眼皮”时，她忍不住笑了。“周医生，就按你说的，我喜欢自然的。”面对女儿的选择，母亲秦女士也表示支持：“双眼皮手术很成熟，让孩子变美，也能增强自信。”
在九院眼科周慧芳主任医师的诊室里，暑假多了不少咨询开双眼皮的高中毕业生。“开双眼皮通常是学生群体变美的第一个选项。因为眼睛是‘心灵窗户’，调整一下就能使颜值有显著改变。”周医生说，不过未成年人要求开双眼皮，一定要监护人同意，且年龄不能低于16岁。
周慧芳通常除了询问“喜欢什么样的”，还会关注“为何要开”。多年的临床经验让她意识到，有的人对“变美”的期望值过高，认为拥有了美丽的大眼睛，就能改变自己的恋爱运、交友运，这种想法是不对的。
有来开双眼皮的，也有来“修”双眼皮的。20岁出头的女孩佳佳，眼睛已动了七八次手术。“先去韩国埋线，嫌不明显又切开，切开又嫌太宽，来来回回折腾了多次，导致眼皮太薄，竟又填充了脂肪……”周慧芳说，女孩眼睛外观已经非常不自然，由于多次手术还影响了泪液分泌。想要修复几乎无从下手。
当然，还有一种眼部的情况，是一旦发现就要立即做手术的。“肌无力，眼皮抬不起来，最好在3岁前就整形重建。有的孩子来看病时已经晚了。”周慧芳表示，这样的孩子手术后不仅能“变美”，更能防止视力发育不良，因此暑假里会优先给这些孩子排手术。
学生整形潮已经到来
在九院整复外科门诊，有需要进行“自体换脸”的严重面部毁损伤患者，进行面神经损伤修复的头面部肿瘤术后面瘫患者，而更常见的是做轻医美、面部整形美容的求美者。
周一，记者在九院整复外科门诊看到了由爸爸、奶奶陪同来的小争。小争是个19岁男孩，沉默寡言。他上嘴唇翘起，比下嘴唇厚了不少。爸爸替他咨询，“我儿子的上嘴唇有点厚……他想做手术，马上要读大学了。”
“小伙子，别低着头，你已经成年了，可以自己把想法说出来。”整复外科医生陈刚轻拍他的肩膀，鼓励他和医生交流想法。小争支支吾吾，说不出话。陈刚告诉他，嘴唇想薄一点，手术的确可以做到，但会留下疤痕，切口也有感染的风险。这个疤痕后期可以“藏”起来，但它一定是存在的。见三人都不说话，陈刚看出了他们的顾虑，于是对小争父子说：“人不可能都按美学标准来生长发育，小伙子五官还算端正，厚唇改薄也不急于一时，你们再充分考虑一下吧！”
“留个疤多难看啊！”此时，奶奶小声嘀咕。“快开学了，感染怎么办？”爸爸也附和着。“我要做的！”小争第一次开口，显得有些不高兴。三代人面面相觑，最终退出了诊室。
“这样的情况很常见。”陈刚告诉记者，有不少学生和父母其实意见不一，若执意选择某种项目，医生通常会劝他们谨慎考虑。
一下午，记者见到了前来咨询注射肉毒瘦脸的22岁女孩；相约来瘦脸、除皱的闺蜜；家长陪来打算切除脸上黑痣的年轻小伙；来治瘢痕的男生；还有在外院“做坏了”的求美者……陈刚面诊时会仔细分析患者的自身情况和治疗方案，并拿出手机中的一些术后效果图给他们看。“这是和你情况类似的案例效果，但具体手术会因人而异，手术的相关风险也告诉你了，能接受吗？”
也有人抱着“来都来了”想要多做一些的想法。“割眼袋，可以顺便做个双眼皮吗？”陈刚说，一般不建议两个项目一起做，可能会加重眼睛局部肿胀，导致恢复时间延长，另一方面会额外增加手术风险。
整形美容低龄化也是一个趋势。陈刚说，遇到过12岁的孩子，由妈妈带来咨询能否做双眼皮手术。“经过面诊检查，排除上睑下垂等需要及时手术的情况后，劝退了。对于单纯的美容类手术，建议等成年后再考虑，即便是埋线双眼皮也建议16岁以后。一是成年后五官发育相对成熟，二是成年后个人审美观才逐渐趋于稳定，这也是手术时需要慎重考虑的一个因素。”
正颌手术不能脱离正畸
暑假里，原本就异常火爆的九院口腔颅颌面科正颌正畸中心迎来了大批学生族。口腔颅颌面科朱敏主任医师的患者中，有不少是地包天、龅牙、歪脸、小下巴的学生族，因典型的“牙颌面畸形”，需要通过正颌手术来治疗。
“严格讲，我们正颌手术并不是以‘变漂亮’为目的，而是以‘变正常’为目的。”朱敏说，正颌外科手术通过移动颌骨来达到改变面型的目的，在移动颌骨的同时，牙齿也相应移动。这是循序渐进的过程，本身就是一个变“好看”的过程。
18岁的小金是“地包天”，第一次来找朱敏的时候是青春期。朱敏建议小金的母亲“再等等”，因为随着青春期的发育，“地包天”会变严重，等成年后骨骼定型再治疗。
今年，小金考上大学了，考虑接受治疗。正颌外科医生和正畸医生已共同会诊，给出了治疗方案。朱敏说，通常，标准化的正颌外科治疗程序包括三段式，也就是术前正畸、正颌手术、术后正畸三个部分。一般来说，整个治疗周期至少要2—3年，最长可能需要5—6年。通过会诊，有部分患者也可能先手术再正畸，即手术优先。
妈妈不理解，来做面形手术，为什么还要先正畸呢？朱敏说，由于颌骨异常，颌骨畸形患者的上下牙齿不能像正常人一样；为了能够尽可能地使上下颌牙齿咬在一起，颌骨畸形患者的牙齿普遍存在一定程度的“代偿”。因此，在正颌手术前，必须重新排齐牙齿，让牙齿恢复到相对正常的位置。另一方面，正颌手术只能大概恢复患者的咬合关系，因此需要通过术后的正畸治疗精确调整。正颌外科医生与正畸医生配合，才能达到“外形与功能兼具”的治疗目的。
“我觉得自己这两块太突出了，能不能做正颌手术？”一位20岁左右的姑娘对朱敏医生说。经仔细面诊，结合检查报告，朱敏告诉她，检查下来牙颌面没有畸形，这样的情况下需要谨慎考虑正颌手术的性价比。毕竟移动颌骨的手术创伤大，代价大，甚至可能会影响正常咬合关系，而一些不移动颌骨的手术也可以达到局部改善的目的。
“我常常让患者给自己打个分，你想要从60分到90分，或许可以做正颌手术；如果你想从90分提高到95分，我个人不太建议选择大手术来达到目的。”
对医美认知有所提高
在九院皮肤科主任徐慧的眼里，年轻人的审美比之前更加理性了。“人们对医美整形行业的认知有所提高，现在很少有人直接拿着照片来找医生了。”
“医生，我想要注射填充一下面部凹陷的地方，但我想要‘妈生’感，不要‘馒化’脸。”在门诊，许多年轻女孩都会提到这些医美“行话”。
徐慧告诉记者，“妈生”就是追求自然效果，“馒化”是指面部浮肿得像发面包子。过去流行韩式幼态脸填充，追求所谓的饱满度。但随着审美的改变以及材料的进步，填充也开始讲究有效填充，审美核心是回归自然、更符合自身气质。
徐慧不久前遇到2个结伴而来的年轻女孩，面部长了一模一样的肉芽肿。“一问吓一跳，两个女孩竟互相给对方注射‘玻尿酸’！”进一步询问得知，两个女孩在网上购买了涂抹式的玻尿酸，听人说注射进入皮肤效果更好，就互相给对方打，但这种产品根本不是注射用的，吸收不了，导致注射部位长了“疙瘩”。
“像这种异物导致的肉芽肿，如果是玻尿酸我们可以采用溶解酶来治疗，但有些患者给自己注射的产品不正规，含有各种复合物，没有办法用酶完全分解。”徐慧提醒，填充类产品是不可以自己注射的，一定要有资质的医师操作，注射玻尿酸操作不当可能引发血管栓塞，严重时可导致局部组织坏死甚至失明。最为关键的一点，学生群体不要因为贪便宜而相信一些没有资质的“工作室”，更不能在网上购买来历不明的产品。
新民晚报记者 左妍（文中患者均为化名）
【链接】每年遇到大量“翻修”案例！提醒：整形需谨慎，抵制容貌焦虑
在上海九院整复外科，每年都会接诊大量来自全国各地的“翻修”求美者。整复外科医生陈刚说，九院整形科技周的眼整形修复大会上，不乏三修四修甚至做过七八次整形的疑难棘手案例。
除了手术类项目，令整形医生头痛的还有“黑针会”。陈刚告诉记者，在非正规医疗机构注射来历不明的肉毒毒素，由于产品质量或注射技术不规范等原因，可能导致肌无力，甚至呼吸肌麻痹、呼吸衰竭等症状。肉毒毒素注射虽是常规整形美容项目，但切不可掉以轻心。
如今，社交网络有不少博主分享整形经历，“暑假整容”“暑假逆袭”等都是热门话题。年轻人盲目跟随，容易被不正确的审美观带偏，不断在网上做功课，产生了容貌焦虑。
对此，九院眼科周慧芳医生表示，去网上做功课，可以通过既往案例筛选出更加适合自己的医生。但不要因为一两个人讲述自己的“失败经历”，就觉得某个医生一定不行，也许你看到的“失败”已经比之前改善许多。没有医生可以做到100%好评，美容手术是否“成功”也有主观因素，要理性看待这个问题。
口腔颅颌面科医生朱敏则谈到，未成年人正值身体发育阶段，骨骼、五官等生理发育尚未定型，很多改变人体骨型结构的手术不能做，须在成年后才可以进行。
皮肤科医生徐慧也说，通常医生都会先进行面诊，通过充分沟通来确认是否适合微调，让年轻人明白医美整形手术是基于人的先天条件进行修饰，而非“复制”。
陈刚说，自己作为专业整形医生，一直向大家宣传“千人千面，各享其美”的审美理念。并且，相比出众的外表，建立稳定强大的精神内核，注重内在修养的提升更为重要，在此基础上借助轻医美、科技的力量才是锦上添花。
新民晚报记者 左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