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 先宋薛 后晓薛 结局宋晓薛 副 聂瑶 澄情 忘羡 轩离 曦桑 恶友友情向。原著背景下的ABO设定 私设颇多,情节乱改,三观或许不正,观看过程中如果引起了不适,请千万不要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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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金光瑶睡眠一贯的浅,在金麟台更是少有睡得安稳的日子。也不知是不是昨日又与聂明玦起了些争执的缘故,这一夜倒将两人那些陈年旧事都过一遍方才从梦中惊醒。
此时也不过刚刚破晓,晨光微熹,金光瑶却是无心再睡。撑着尚在发软的身体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一杯水,苦涩茶水顺着喉咙流下去,冰凉的感觉却是长久的留在体内,他这才意识到薄薄的内衫被冷汗浸透。
记忆和时间一样的爱开玩笑。时间会将过往悄悄掩埋,连同当时喜欢倾慕的心情一起。而记忆却又在你认为自己早已忘记之时将那些事情骤然翻出,一件一件抖落在眼前,叫你在往昔美好的回忆中更加清晰的认识到再也回不去。
冷酷残忍,宛如凌迟。
金光瑶放下茶盏不愿再想,深深吸了几口气催动灵力在周身游走驱散寒意,又掐了诀弄干身上湿衣。他起身披了外袍走到室内另一处,跪坐在蒲团之上看着面前摆着的古琴。
造型简洁,线条流畅,却是描金绘凤尽显奢靡。那张琴琴身极轻,音质也好,即便是随手拨弄,声音也如泉水泠泠。琴是金光善为他寻来的,交到他手上时笑容意味深长。他又怎会不知何意。
他看着面前事物,心中反复思量权衡利弊计算成败得失,不知不觉却是趴在案上又睡着了,等再醒来时早已日上三竿。
金光瑶揉揉手臂从蒲团上站起,尚在发麻的腿酸软的几乎要让他忘记如何迈步,一瘸一拐走到门边吩咐外间打扫的仆人打些水来,说完之后便走到镜前坐下将乱掉的头发重新梳好束起。刚将木梳放下门口就传来敲门声。他喊了声进来,就见三人推门而入,一人捧着一盆清水,一人托着木盘上面放着干净巾帕和一盒用于清洁的脂膏,而第三人在得了他同意后则是去收拾整理床铺。
细细洗漱之后换上袍服戴上巾帽点了朱砂,镜中人脸上的憔悴褪去不少。
此时已过巳时将近晌午,金光瑶未吃早饭腹中早已空空,但这时候再吃东西只怕会影响午膳,他原打算忍一忍等到了时候再吃。不想先前收拾床铺的侍女下去了一阵又捧着一个小盅回来了。
“少夫人吩咐的。”侍女将汤盅轻轻放在桌上,眉眼含笑道,“少夫人说,如果二少爷醒了没有用餐就把这汤送过来。”
金光瑶无奈摇摇头,捧着汤碗慢慢喝着。这汤煲的极好,莲藕清香,排骨软烂,即便日日喝也不觉得腻。他喝干净之后将碗放在一旁,手边汤碗虽轻,可他心里却是异常沉重。
他自认为擅长察言观色揣摩人心,也能够投其所好占尽先机。毕竟人都是自私的,有付出就期待有回报,对别人用心无非是想换取利益。但江厌离对他好仅仅是因为他是她丈夫的弟弟,作为长嫂应该如此,所做所为皆是出自真心。这颗心过于纯净,过于善良,叫人实在不忍去伤害。
金光瑶心中思绪万千,正待细细理清,院中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下一秒门就被踹开。来人也不看他,径自走入房中窜到床上躺了下去。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挥退随之而来的仆人,对着床上人无奈道,“成美,你好歹顾念点肚里那个,动作轻些。”
“他妈的谁叫你昨晚把我扔给了那个姓宋的?!一睁眼就看到那张死人脸老子心里不痛快!”薛洋恨恨到,摸出腰间零食袋子掂起一颗青梅就往嘴里送。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求安慰?”金光瑶问道。
“闭嘴,老子他妈的火气正大着别逼我动手砸了你这。”薛洋坐起身子从怀中掏出一张单子,揉成一团抛到金光瑶脚边,“抓药去。”
金光瑶捡起药方打开一看,不由得惊讶,“安胎的?你竟然真要留下这孩子?”
“这不是你想的么?”薛洋哼了一声,“你说的没错,来日方长。我犯不着跟自己的修为过不去。”
“也好。你在这歇着,我这就去见温姑娘。”金光瑶将药方展平折好揣入袖中,对床上又要睡过去的人嘱咐到,“躺着可以但砸东西不行,不然你今晚别想在这儿睡。”
“知道了快走吧你,啰里啰嗦的。”薛洋歪着头不耐烦地催促道。
金光瑶对着镜子再次整理一番,确认脸上的疲惫没那么明显这才出门。
出了绽园绕过几方院落这才到温情住的别院。
金光瑶原打算让侍从进去通报自己在厅内等候,不想刚一进门就看到温情和蓝曦臣在说些什么,这让他颇感意外,下意识地想回避,但蓝曦臣已经看到了他。
“三弟,快些进来。”蓝曦臣起身笑道,向前走了几步将他迎进来。“我原打算等会儿去寻你,没想到在这碰到了。”
金光瑶心中虽然好奇他为何会在这但还是忍住没问,口中道,“我替成美跑这一趟问问还有哪些注意事项。不知二哥找我何事?”
“辞行罢了。”蓝曦臣接过温情递来的药方揣入怀中,对金光瑶说道,“忘机尚在闭关,每日我都要去探侯,今多日未归心中实在难安,既然这边已经无事,我便不再久留,等下便走。”
“即便这样也等用过午膳再走。昨日小宴二哥与大哥都未出席,不如等下……?”金光瑶连忙道。
“也好。那我先去大哥那等着了。”蓝曦臣点点头,转身向温情施了一礼,“多谢温姑娘。”
“我同你说的都要记住了。用完了就差人按着方子配。”温情道。
蓝曦臣再次道谢,方退出大厅往聂明玦处走去。
金光瑶多留了一阵,细细问了些孕期需要注意的事项,拿到一张详细的单子这才回到自己的住处。薛洋歪在床上仍在睡着,他将先前的药方递给侍女又嘱咐几句这才往聂明玦那去。
这顿饭吃的倒也平常。
金光瑶原本担心聂明玦会不小心说出些什么,待用膳结束方知自己多心,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蓝曦臣不欲多待,喝过茶便告了辞匆匆走了。一时间剩下的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金光瑶低头看着手中茶盏,只觉身旁人过于灼热的视线实在容易叫人误会招人话柄,于是轻轻咳了一声开口道,“看二哥这样只怕这段日子是有的忙了。云深不知处正是重建的紧要关头,忘机又整日闭关不出,实在是辛苦。”
“你也知道他辛苦。”聂明玦轻哼一声,“方才听二弟说,你替那薛洋去取安胎药,难不成你打算将他继续留在身边?”
金光瑶心下叹气,自知躲不过少不得编几句谎话真真假假搪塞过去,“他与宋道长间嫌隙未消,需要我从中周旋,等过些时日我说服父亲将他送去白雪观,之后再怎样我都不会管。大哥可是放心了?”
那薛洋以后如何暂且不论,他是宋子琛的坤泽,若真要管教怎么也轮不到他们两个来。
金光瑶这话说得明白,聂明玦又岂会不懂。彼此心知这事也就到此为止了。
“罢了。”聂明玦摇摇头,不愿再想。“近日来刀灵反复怒火郁结,二弟忙于事务脱不开身,你去了几次不净世便不愿……”
“大哥!”金光瑶连忙阻止生怕他说出些什么叫人听了去,“不是我不愿,只是瞭望台的事需要人看着。不过近日兄长出关,想来我身上的事务能轻些,过些时日便去不净世为大哥抚琴清心。”
“如此甚好。”聂明玦从椅子上站起,低头看了他半晌,心中虽有千言却不再多说一句,只道,“我这就走了,你不必相送。”
金光瑶嗯了一声,看着聂明玦渐渐远去的背影心情复杂。
金光善早对聂明玦心生不满,暗恨他屡次坏事嫌他碍眼,欲杀之而后快,便命他想办法除掉聂明玦。他和苏涉两个人知晓蓝家藏书阁的秘密,想办法偷了乱魄抄并和洗华混在一起,只是每到要下手的时候都会犹豫。
那金光善对他是何种态度,聂明玦对他又是何种态度,他比谁都更清楚。他虽然也恨聂明玦得了错处相逼甚紧不饶人,但也清楚杀了他自己的处境根本不会变好,比现在更糟也说不定。更何况金子轩现在出关,只怕金光善更不将他当一回事,他又怎可能为了金光善冒险断掉聂明玦这条后路?
想到金子轩,他又忍不住叹一口气。
金子轩一日不死,自己在金麟台便永无出头之日。可想了那么多如何将人除掉的法子,却一个都不忍心用。若那人还是那个骄矜自傲目中无人的贵公子,只怕活不到现在,偏偏他受江厌离影响真将他当成弟弟看待,笨拙地学习如何做好一个兄长。
利弊得失权衡至今他早已看透,却仍是狠不下这个心,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另一边薛洋却是不知自己又被宋子琛给抱了回去。
侍女将那张长长的单子一并交给了宋子琛,并答应等下将吃食和汤药一起送到他那。
怀中人睡着的时候戾气全无看着倒也乖巧可爱,像只收起爪子的小奶猫,就算什么都不做也撩的人心痒。
宋子琛将他轻轻放在床上,低头看着他,为他留下这个孩子而高兴,也为他们两个的未来而担忧。他修行甚久对情爱并不热衷,至于道侣更是没怎么想过。现在既然结了契,那他就要对他负责到底。可薛洋的态度摆明了就是讨厌他,无论如何商量都不成,死活要留在金家。
正想着薛洋却是醒了,一看到他气的差点从床上蹦起来。只是刚刚醒来,身体机能尚未恢复,挣扎了一阵又倒了回去,闭着眼睛喘气,躺了好一会这才感觉好些。
他从床上坐起,故意挺了挺还很平坦的肚子,说道,“宋道长,我知道你讨厌我,但好歹顾念点肚子里这个。难不成宋道长真这么绝情,不顾一夜春宵非要气死我不成?”
“……”
打嘴仗这方面宋子琛自知不是薛洋的对手,他向来是行动派。于是他沉默地走到桌前打开食盒,将里面的饭菜一一取出摆到桌上。
“话这么多你就不饿?”
“休战。”
薛洋迅速放弃立场,坐到桌前狼吞虎咽。他也挺饿的,现在不是他一个人在吃,肚子里还有一张嘴。美食当前饱腹要紧,谁还管身边坐的是不是宋子琛,谁还管宋子琛是不是搂着他。
……等等,哪里不对。
薛洋噎了一下,拿过茶碗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这才咽下去。低头看了看腰间确定那真的是宋子琛的手,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在干嘛?”他只觉得浑身的毛都要炸开了。
“输送灵力……怎么?”宋子琛见他身子僵硬连忙收回手撤开些距离。“你就这么不喜欢我碰你?”
“废他妈的话!被人绑着翻来覆去操的又不是你你他妈的懂个屁!”
薛洋摔了茶碗仍不解气,拿起一旁放着的汤碗就要砸。宋子琛见状连忙阻止。
“那是安胎药,小心些别烫到。”
小心?不就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才做出这么个关心的样子免得被人说三道四,左右不过是为了小的那个,这虚情假意谁稀罕。
薛洋气的眼眶通红,全然是误解了宋子琛的意思。拿开盖子看都不看将那药一口气都喝干了,苦的整张脸皱成一团。
宋子琛看他气成这样知道自己留在这只怕会叫他更生气,只得出去找晓星尘,让他来帮忙。
薛洋对晓星尘虽然也没什么好感,但毕竟不像对宋子琛那么讨厌,也就无所谓了,只是哼了一声重新坐回去扒拉着饭菜等药味散尽。
“给你带了些糖来,我见敛芳尊吩咐厨房每日都要做些甜食给你,想来你是喜欢的。”晓星尘小心地坐在他身边将那小纸包放在桌上。
薛洋刚吃了药嘴里正是苦,连客气都懒得,抢过糖就往嘴里扔了两颗,嘎吱嘎吱嚼的欢快。
晓星尘试探着将手放在他肚子上,见没被推开就找准位置缓缓输送灵力过去,带动他自身的灵力顺着灵脉运转。
薛洋闭着眼睛感受一阵,只觉身上的疲惫减轻不少,不由得微微一笑,尖尖的虎牙在淡色的嘴唇上压出浅浅的印子,添了几分血色。
晓星尘见此也不由得高兴,心道果然还是小孩子脾气,便决定趁机为友人说上几句话,开口道,“其实子琛也想同你多亲近些。”
不料此话一出薛洋却是登时变了脸色。
晓星尘仍不甘心,继续说道,“他也很关心你。”
“晓道长,你可别和我说他喜欢我。”薛洋嗤笑一声,眼中轻蔑更甚,“他喜欢我什么?操起来听话还是怀着他的孩子?关心个屁!嘴上说的好听心里其实巴不得我死掉这样他的名声就保全了,你不信就去问问他是不是这么想的。”
“你怎么能这么说?子琛他不是……”
“道长,你要不想我气到流产还是少说话吧。”薛洋懒得再说,脱了鞋袜再次躺回到床上,“不过再忍九个多月,孩子生下来之后各走各的,装那样子给谁看?恶心。”
晓星尘还欲再说什么,却听到一声极轻的鼾声,不过才一会薛洋竟是又睡着了。他不禁哑然,轻手轻脚替人盖好被子退了出去。
// 七 //
都说怀孕的人脾气暴躁极易生气,但变化无常到薛洋这个地步的还是少数。
平常就是性格古怪动辄打人掀摊惹是生非的主,这下更是没日没夜的作妖,闹起来没完没了。他不爱搭理宋子琛和晓星尘,整天窝在金光瑶房里祸害金光瑶。嫌花糕不甜,嫌药水太苦,一会说青梅不酸,一会又说饴糖太腻。
如此反复不过数日,金光瑶就受不了了。心想,这又不是他的孩子他何苦替那两位道长遭这罪?于是趁着金子轩出关接手事务的空档,全然不顾薛洋杀人目光的凝视,抱着琴逃也似地去了不净世,这才得了些许清净。
聂怀桑对此倒是比他更高兴些,尤其是见他来后聂明玦情绪稍缓,即便偶尔偷懒也未得大的惩罚,便恨不得将他长留在此。
金光瑶简直哭笑不得。
不净世与金麟台虽是不同,但金光瑶却无论在哪都逃不脱处理宗务的命。他原想自己始终是个外人,不便处理聂家内务,可实在架不住聂怀桑拉着他撕心裂肺的干嚎,只得抽些时间替他打理一二,指点二三。
虽说有时对着聂明玦实在有些难堪,但仔细想想这段日子没有金光善那一堆破事,也不用看金夫人脸色,更少了一个随时会炸的小祖宗,要做的除了日日为聂明玦抚琴就是时不时替聂怀桑处理些事务,且不净世从上到下对他的态度都极为恭敬,少了金麟台那种客气当中暗含轻蔑的眼神在背后盯着,过得当真是轻松。连金光瑶都想再多留几日。
聂怀桑当然是求之不得。
这天他趁两人都无事便背着聂明玦在院中摆了些新酿的酒,硬拉着金光瑶赏月。他酒量比金光瑶浅,此时酒酣耳热便把平时不敢说的一股脑地都说了出来。
“三哥,我悄悄告诉你,我觉得我大哥可能喜欢你。”
金光瑶只觉得背后一凉,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抱着酒壶眼睛都快睁不开的聂怀桑,暗自琢磨他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聂怀桑却是不知,歪着头想了想继续说,“真的,他看你的时候表情一点都不一样,那感觉我说不上来,反正,反正我没见他那样瞧过别人。”
“也不一定是喜欢,再说我不过是中庸,哪敢肖想大哥那样的人物。”
“中庸怎么了?我不也是吗?挺好的啊。”聂怀桑激动地站起来把酒壶一扔,脚下一软直接扑到金光瑶身前,顺势抱住他的腿,“要是你也喜欢我大哥多好,你来做我嫂嫂我一万个愿意,这样大哥也不会日日逼我学刀处理宗务,那该多好……”
说着说着就没了动静,却是睡着了。
“……”
金光瑶扶额叹了一口气,冲着院门的方向说,“大哥,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我可搬不动怀桑。”
“就让他睡在那吃些苦头也好,看下次还敢不敢乱喝酒。”聂明玦从拱门处走过来,扶着他的腰把他圈在怀里,长臂穿过腿弯将人稳稳抱起,当真不再管地上趴着的聂怀桑抬腿就走。
“大哥,大哥,还是快将我放下。”
金光瑶这下慌了,生怕被人看去,但挣扎又不敢太大唯恐掉下去。聂明玦也不勉强,快走几步到了另一处院落便弯下腰将他轻轻放在地上,接着又后退少许撤出距离怕他不自在。
此时月已上中天,圆圆满满的一轮照的庭院澄澈透亮,月光温柔如流水。不净世花木栽的少,松柏之类的倒是多,合着聂明玦自身的气味清新干净倒是好闻。
“怀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也是我想的。”静默中聂明玦缓缓开口道,望向他的目光灼灼。
金光瑶呼吸一滞,柔软的情绪顶开上面层层压着的枷锁,悄悄探出一个头怯怯的不敢表露更多。
眼前景物是另一种美好,面前站着的人是另一种可能,月光下所有的一切都是朦胧,像年少时无论如何也握不住追不上的梦。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很想留下来,不再管那些事,不去想身后一道道不怀好意或轻蔑或恶毒的目光。
但也不过一瞬,酒醒了梦碎了,现实却还在。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说好的不再提,为何又要说个没完。”
“为何?我当真心悦你。你要我如何忘,如何放。”
“那你能原谅我做的一切吗?”
“若你肯认错。”
正义,规则,道理或者其他别的什么东西隔在那里,聂明玦不肯退,金光瑶也迈不过。
他为了达成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但聂明玦行事光明磊落要求事事问心无愧。那些事虽都是金光善交代迫不得已才去做的,可若是他知道他究竟都做了些什么还会说出这话吗?为了他,他的底线一退再退这次还会吗?当初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难道现在就会听了?
太晚了,当他为了留在金家接手那些事之后就都回不去了。
月光透过回廊在他们脚边划下一条柔软却清晰的界限。
金光瑶收敛情绪,微微笑道,“来了半月有余,叨扰已久,我明天便走。”
“也好。”聂明玦不再说话,只是看着他。
“告辞。”金光瑶笑笑,转身没入阴影在黑暗中走的畅快无比。
这边不净世暗潮涌动,那边金麟台却是鸡飞狗跳。
这大半个月薛洋过得极不痛快,没了金光瑶只能将火气撒到别人身上,可苦了金麟台一干客卿门生,被气哭的就好几个,莫玄羽甚至不敢单独呆在他十米以内的地方。
金麟台上的问候语从“兄台近日可好?”变成“敛芳尊还没回?”也不过才短短五天。而始作俑者一点也没有收敛的自觉。抱着山药糕吧唧吧唧吃的毫无形象不说又要了两碗红豆汤,俨然没把自己当客卿看。
狂吃甜食的结果就是涨了肉,腹肌重新融成一整块,软乎乎地堆在肚子上看着和显怀没区别。而宋子琛和晓星尘两个人却是瘦了半圈不止。他们现在总算懂了金光瑶去清河前一脸欢欣雀跃的解脱是哪来的了。
不过看薛洋一改之前颓废生龙活虎的劲头,宋子琛这心里多少是有些宽慰的,尽管他对他还是半点好脸色都没有。
之前那件事或多或少给薛洋留下了点心理阴影,可他也不是个傻的。知道注入乾息和输送灵力能让自己更舒服,尤其是体验过一次之后就不肯再自己扛过妊娠的不适,对宋子琛的接近也没之前那么排斥,但除了必须要有的身体接触之外,则是能离多远就离多远。晓星尘不忍看友人为此发愁,于是主动接了输送灵力的任务,帮他梳理灵脉。薛洋虽不喜他但无奈注入灵力之后舒服的紧,也就不管了。
这日薛洋吃的有些多,身上不大舒服就没出去到处找事,输送完灵力后赖在晓星尘房里不走,歪在榻上没话找话说了一阵不一会就眼皮发沉睡着了。
闭着眼睛打瞌睡的人此时当真是少有的安静。晓星尘轻手轻脚将他放倒,一时之间却是没找到枕头,只得把他的头挪到自己腿上,让他躺的更舒服一些。
薛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嘟嘟囔囔翻了个身狠狠蹭了蹭枕着的柔软事物,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倒是没醒。晓星尘忍住笑意替薛洋撩开散落的碎发,指尖触过少年人红润的面颊被那温热带走了心神。
初见那阵觉得他举止虽不合规矩但毕竟年纪尚轻,那几分少年人的张扬也着实可爱,只是太过尖锐狠厉。后来虽痛心他误入歧途手段毒辣,但也怜惜他幼时苦遇现今处境,便忍不住想对他好一点。这段时日相处下来他只觉薛洋并非人性泯灭的恶徒一个,只是性子别扭又缺人引导,也不是不可弃恶从善,只是不知自己的规劝他能听进去几分。
他轻轻叹一口气,回过神来忍不住低头去看薛洋。
那人侧躺着,半边脸颊贴在他腿上,呼吸绵长。那张脸生的俊俏好看,睡着的时候面目柔和仍有稚气残留在舒展的眉宇之间,再往下就是隐藏在衣领下的白皙脖颈,而自己的手指正停在那里。
晓星尘倏地收回手,指尖面上仍有温热残留。
薛洋一直睡到掌灯时分才悠悠醒转,揉了揉发花的眼睛扒着身旁人的胳膊坐起,意识尚未恢复清明,没骨头一样歪在晓星尘身上。
缕缕淡香透过层层衣料顺着领口漫到薛洋鼻翼间。那味道柔和而淡雅,像是夏夜里如水般自九天倾泻而下的月光,合着暖暖的微风,叫人沉醉在这温柔中[注]。
晓星尘虽为天乾但乾息却并不具备很强的攻击性,只是这温柔却比直接的侵略更为勾人。饶是结契之后对其他天乾的气息没有任何感觉的薛洋,此时也觉得身上有些燥。
薛洋咽了咽唾沫坐直身体,有些气恼刚才的反应,于是换做一张笑脸歪头看着晓星尘,“道长啊,你身上可真香,不如等下你来给我注入乾息如何啊?每天都是那冷冰冰的味道早就腻了,好不好啊道长?”
“别开玩笑,这又不是,不是……”晓星尘咳了一声,不知如何说下去。
“不是什么啊道长?你耳朵好红啊。”薛洋心情大好更是追着不放。
正是窘迫的时候,门外传来侍从传饭的动静。薛洋立刻丢了晓星尘迅速推开门窜到大厅,坐在椅子上等开饭。晓星尘缓了一阵待面上热意散去这才走出房间。
宋子琛正低头和薛洋说着话,看到他出来点了点头,便继续皱眉道,“手擦干净再吃东西。”
“不听不听。”
口中虽然这么说,但薛洋还是接过巾帕背过身摘了手套象征性地擦了擦,之后随手将帕子扔到一旁重新把手套戴好。宋子琛虽不满但知道这已经是他最好的表现,也就随他去了。
吃罢饭薛洋在院中绕着圈只做消食。要是换了往日,走过一阵之后就会觉得困,今天不知怎地心里很燥,仅凭周身笼罩的清冷香气也抚不下那股火气。他又走了一阵被烦的实在没办法,气的一跺脚直奔宋子琛房间而去。
宋子琛此时正要休息,不防门被人踹开。
他惊讶地看着薛洋扯开腰带退了外衣脱得只剩里衣,愣了半晌才开口道,“你今天不去敛芳尊那了吗?”
“人都没回来我去个屁。”薛洋脱了鞋袜坐到床上烦躁的看着他,“今天睡你这,不舒服。”
“是孩子?”
“不是。”
薛洋懒得再说,往床里面爬去。宋子琛连忙给他让了地方,自己披了衣服坐到榻上。
“对,你就坐那当个香炉得了。”薛洋平躺在床上,被宋子琛的乾息抚慰的浑身舒适。他解开衣带敞开内衫摸了摸已经圆润起来的小腹,只觉得手感特别好,不由得多摸几下。喜滋滋地摸了没一会突然发出一阵哀嚎,转头恶狠狠地瞪着宋子琛。
宋子琛不知是哪又惹他了,坐在那一动不敢动,困惑地看着他。
“这孩子怀了这么久不动不闹,要是跟你一样是个木头,那得多膈应人啊!”
“……”
“要是再有洁癖,那就不用活了。”
“……”
薛洋越想越觉得难受,胃里一阵翻腾撑起上身伏在床边干呕一阵。
宋子琛递了水过去,薛洋漱了漱口吐在一边的痰盂里。他看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眼珠转了转,一把拽住把人往床上带。
“你睡榻上也不舒服,还是一起睡床吧。”
“……”宋子琛僵立片刻开口道,“不好吧?”
“做都做过了你不好意思个什么劲,爱睡不睡。”
薛洋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他,翻个身冲着床里却是给他挪了地方出来。过了一会他听到宋子琛掀开被子悄悄爬上来的动静,不由得偷偷笑了笑。
他哪会有那么好心,不过是因为宋子琛有洁癖便存了心想恶心他,故意找机会离他近些,挤挤挨挨蹭一通叫他不舒服罢了。他向后摸索到他的手,拉着搭在自己腰上,未系上的衣衫大敞,掌心紧贴着细腻的肌肤。
“你不习惯也得忍着。”薛洋仗着他现在拿他没办法,窝进他怀里寻了个舒服位置,闻着更浓郁的乾息顿时好受多了。宋子琛探过身寻到他的腺体,再一次注入。
“你还是有点用处的。”
薛洋嘟嘟囔囔,折腾了这么久终于是困了,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呼吸平稳慢慢跌进梦乡。
宋子琛很少和人这么亲近,手指收收放放最终是未收回,反而向前探了几分把人圈进怀里,手掌摊开覆在那微凸的小腹之上,微妙的满足感从相连的皮肤顺着血管在心里升腾。
大概也是有些欢喜的,至于为什么却说不清。
甚至连是不是喜欢这个人为什么喜欢这个人也说不清。
只是觉的这样还不错,一直如此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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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晓星尘的信息素选定为夕雾花的花香,这种花香气淡雅,给人一种清纯的美感。花语为热烈想念,一往情深。
// 八 //
金光瑶从清河回来的当天就被排队来告状的人吵得头都大了。撑着头勉强听完他连笑容都懒得摆出来,瘫在椅子上心累的只想当自己从未来过。而罪魁祸首坐在榻上嘚瑟地吃着桃片糕,笑得那叫一个春风得意。
金光瑶揉揉额角,强打精神站起,看了看薛洋只觉得不忍直视,思忖半晌开口道,“成美,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这才几日不见你似乎胖了不少?”
薛洋手一抖,糕点吧嗒掉到桌上,虎牙露在外面搭配那黑掉的脸色怎么看怎么凶残。但金光瑶心情却是好了不少。
“你懂个毛,老子这叫显怀,是自然的胖。我呸,老子他妈的不胖!”
“是是是,好好好,对对对。”金光瑶满面笑容地应着,完全没在听。
“靠,烦死了,那两个家伙看的紧哪都不能去,你再这样我就把你这砸了泄火。”薛洋把糕点往桌上一推,烦躁地往后一仰,靠在软枕上恨得牙根发痒。
“耐心些,你自己惹来的事也该自己担些后果了。”金光瑶捻捻袖口正正巾帽慢条斯理道,“不能每次都是我来帮你收拾烂摊子。”
“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这次你没照那老头说的办,等下肯定够呛。需要小爷我替你收尸么?”
“暂时不需要,你在这等我回来便好,不要再生事端。”
“看心情。”薛洋打了个哈欠,从榻上站起,“不过我去找晓星尘要些灵力,这几天灵力越发不稳,困死了。”
“快去吧,我也得走了。”
金光瑶换上一副温柔顺从的表情,笑容稳稳挂在脸上将疲惫隐去,迈步前往芳菲殿。
等到了之后金光瑶才发现什么叫祸不单行。不止金光善在,金夫人居然也在。
他低着头进了书房一眼就瞄到那边跪着的莫玄羽,额头被砸的青了好大一片,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顿时忍不住在心底同情地叹了口气。
“请父亲,母亲安。”他跪下施礼,将头垂得更低。
“交代你办的事如何了?”
“这……?”他看了看莫玄羽,不知该不该说。但见金光善面色不好也就只有继续说了,“赤锋尊刀灵发作更加频繁,前些日子险些对其亲弟动手,我想假以时日应该可以达成目的。”
这话说得有真有假,也能叫人相信。假的那部分是他弹得只是《洗华》原曲,至于真的那部分就是聂怀桑那堆玩意的确被盛怒之下的聂明玦烧了个干净。
“设立仙督之事处理如何了?”
“父亲放心,处理的很干净。”当然干净,那何家死的一干二净,但身体却被做成了凶尸在郊外那处放着。
“薛客卿又如何了?”
金光瑶正要回答,便听到一声冷笑,顿时不敢再动。
“他带出来的好人,把金麟台搅得天翻地覆不说,还偷溜进厨房吃了我为阿离准备的莲子百合红豆沙。当真是有‘规矩’啊。”
“……母亲放心,我等下就回去教训他。”
“教训?你又如何教训?没规矩的东西能教出什么好玩意?出去一趟带了个孩子回来,连谁做的都不知道。现在呢?三番四次往你屋里跑也不怕招人话柄。说出去简直丢金家的脸。哼,真是什么人带什么货。”
肩头蓦地一痛,滚烫的茶水泼溅出来湿了一身。金光瑶咬紧牙不让自己喊出来,不待痛劲缓过便做出一张愧疚的脸连声道歉。
金夫人瞥了他们两个一眼,冷哼一声便起身去了内室。
金光善站起身冷冷道,“当初留下那薛洋就是看中他的能力,倘若不能再用该怎么做你比我清楚。”
“可,可薛洋还怀有……”
“他的孩子管我什么事,照做就是了。”
“是,父亲。儿子记下了。”金光瑶伏地叩首,将冰冷的恨意藏在眼底深处,待再抬起头时仍是一派和煦的笑意。
此时屋内已经没人了。莫玄羽抽抽搭搭地凑过来把他扶起,问他有没有事。
他这才觉察到身上的痛,可仍是笑着摇了摇头,掐诀弄干身上衣服,跟莫玄羽一前一后走出书房。
金子轩和江厌离此时刚进大厅,看到他们两个这样都吃了一惊。江厌离连忙走上前掏出手帕替莫玄羽擦去脸上泪痕。
“又出什么事了?”金子轩问道。
“没什么,不过是些小事,兄长不必担忧。”金光瑶笑道,摇摇头阻止他再问下去。伸手去逗金凌。
“小阿凌,有没有想叔叔啊?”
“似小酥酥,他才似酥酥(是小叔叔,他才是叔叔)。”金凌指着莫玄羽口齿不清道。在他的认知里金光瑶个子比较小,所以才应该是小叔叔。
“好好好,阿凌说的都对。”金光瑶戳了戳小孩子柔软的脸蛋,眉眼弯着。
金夫人出来看到这一幕心中不满更甚,但江厌离在她也不便说些什么。她当然生气,不过这其中的缘由却不在金光瑶身上。
金子轩早晚要接他父亲的位置成为一方仙首,江厌离性子温和过于老实,金夫人唯恐到那时江厌离撑不起金家管不好这大小内务,于是从现在开始就将手中权力放给江厌离,教她如何做主母。
江厌离处事公正平和,事事讲求道理不偏不倚,将内务打理的井井有条。可叫金夫人不满的是她居然在接过内务没几天就给金光瑶拨了一批侍从过去,吃穿用度也增加了不少,就连那莫玄羽也得了一处院落,从门生变成了公子待遇。
从处事这方面来说这事做的一点错处都没有,但从感情方面来说又着实要叫金夫人心生不快。她不愿责备江厌离,就只好把这气都撒在金光瑶和莫玄羽身上。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江厌离向金夫人问过安,趁着她逗弄金凌之际悄声问他们两个要不要留下来一起用晚膳。
金光瑶指指莫玄羽脸上的伤,摇摇头。向金夫人施礼告辞,拉着人一起走了。
说起来也是同病相怜,不过莫玄羽家世清白,认亲时少了些波折,来了不久便得江厌离照顾,境遇比他好上不止一点。
他偏过头看向身侧仍旧委屈的人,心想这人和薛洋倒真是年纪相当,身量相仿,又都穿着同样的金星雪浪袍,刚刚只看背影险些认错。只可惜这十五六岁的少年郎,本应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却一个胆小懦弱一个无法无天,当真是一言难尽。
“好了,不哭了,都多大了也不怕被人看了笑话。”金光瑶微微笑道,语气却毫无责备之意。
莫玄羽摸了摸鼻子,面颊微红,犹犹豫豫像是要说什么。
“有什么话直说好了,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
“阿瑶哥哥,我,我知道你们在做什么。”这话说出来之后莫玄羽倒是轻松多了,只是金光瑶却直觉寒毛倒竖。
他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但现在薛公子……身体有异,无,无法继续修习鬼道,我想我能帮你的忙。”
“你不必如此。”金光瑶心情复杂,干巴巴地挤出这句话。
“不不不,我可以做到的。薛公子交了我一点,我学的很快。”莫玄羽怕他反对连忙说,“阿瑶哥哥,除了娘亲,这里就只有你和嫂嫂对我最好,我,我是真的想帮你做些什么。”
“再说吧。”金光瑶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待行至绽园才开口同他道别。
薛洋直到快熄灯的时候才过来,带着一身清冷的香气。他也不客气,鞋子甩到一边直接占了金光瑶的床,细细询问那边的情况。待知道后不由得发出几声冷笑,却并不反对莫玄羽修鬼道。
“他居然会认为你能对我下杀手,傻的吗?”薛洋砸了咂嘴发出啧啧声,感叹这老头怕不是老年痴呆。
“都叫你少惹些事了。”金光瑶忍不住扶额,道,“就算是要杀也得等人都走了再动手,那两位道长看的如此紧根本没机会。”
“我日,你他妈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你敢?老子先杀了你!”
“冷静些,怎么有了个孩子反倒开不起玩笑了?”
薛洋翻了个白眼,重新躺了回去,懒懒道,“要我说你就是太婆妈,要是有人敢给我气受我一个都不会留,全杀了才解气。你倒不如学学我,把他们一个个都杀了。”
“成美,杀孽太重仔细肚里那个。”
“嘁。”薛洋抱着他的胳膊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想吃栗子糕,多放糖。”
“明天做,睡吧。”
身旁的呼吸声很快平稳下来,可金光瑶却是睡不着。
他张开眼睛望着黑漆漆的帐子顶思绪难平。
都杀了,说的轻松,杀了之后又如何?抱着冰冷的仙督之位惴惴不安,生怕哪天东窗事发身败名裂堕下云端?
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他爱的人爱他的人屈指可数,可也足够了。
他恨的人太多不能一一杀尽,就只能挑最恨的那个下手。
至于聂明玦,总会想到办法的。这事解决之后他们不至于走到相杀的局面,倘若不得不动手,薛洋不是还能将人炼成凶尸吗?到时候,到时候再说吧。
傍晚发生的那事帮他下了犹豫很久的决心,他甚至奇怪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这么做。他闭上眼睛在黑暗中露出一个极为的灿烂的笑容。
即便身无一物也有决不能触碰的底线。
你不懂,便不怪我。
// 九 //
接下来的日子金光瑶照旧在清河与兰陵间往返,不过他暗地里打的什么算盘除了薛洋没人知道。
表面上做给金光善看的是他用乱魄抄惑乱聂明玦心神引他刀灵失控。实际上金光瑶弹得还是《洗华》,灵力注入充足,倒真帮聂明玦把刀灵抑制了下来。
他要给自己留后路,不再刻意做出一副客套的疏离样,而是显出几分要悔改的意思。聂明玦倒真放下了一点戒心,当他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幡然悔悟,对他的态度缓和了些许。
这手脚做的明显,原本他还担心金光善看出端倪。但也不知是不是聂明玦心情转好的缘故,夜猎时的勇猛劲头比以往更甚。金光善竟然也真信了金光瑶那番“这是快走火入魔的征兆”的说辞。
这事竟然如此轻松实在是意料之外,但仔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自金子轩出关后金光善便将大小事务全都推给了他们两个懒得再管,整日寻花问柳流连烟花之地,越发的不加克制。
金光瑶看在眼底,背地里却一早就设计好他该如何死,只是进展缓慢尚需等待,他不急。
这些时日薛洋也是难得的老实,似乎是终于意识到自己肚里还揣着一个,不再窜上窜下地搅得整个金麟台不得安生。他现在找到了新的迫害对象,很少去找金光瑶发脾气。只是苦了宋子琛,任劳任怨不说还要任打任骂。
他能怎么样,但凡想要发火薛洋就挺着肚子往他身前一凑,连声质问道“我变成这样到底是因为谁?欺负你怎么了?不服你打我啊!”,理直气壮地样子简直让人无言以对。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憋着一肚子苦水还要把人伺候的舒舒服服。
不过才过了两个月薛洋就被养的明显圆润了不少,气色也较之前好上许多,只四个多月的肚子鼓鼓的凸出来看着也是健康,只是不知是胖的还是显了怀。
日子过得正是舒坦,却传来金光善病倒的消息。
薛洋眼珠转了转就知道是谁做的手脚。他原本是想帮这个忙,闲的久了权当松松筋骨,但金光瑶担心会出闪失不准他插手,没想到这小矮子动作还挺快。当即端着糕点笑嘻嘻地蹭去了金光瑶的院落。两人心照不宣地坐在榻上吃东西,那点心思藏在眼里熠熠发亮。
认识这么久薛洋还没见过他这样子,不由得也来了兴致,从书桌上取了纸笔摊在榻上小几缠着他给孩子取个名字。
“我来?”金光瑶略感惊讶,道,“要说这事应该宋道长来,我取名只怕于理……”
“要你取你就取费什么话?那姓宋的冰块一个能想出什么好名字。”薛洋盘着一条腿手搁在自己肚子上摸了摸。“你就是让他起他也是去找晓星尘,老子的孩子凭什么要他们两个取名。咱俩把名字先定下来,到时候还能气气他。”
“这……好吧。”金光瑶无奈摇摇头,思索片刻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推过去给他看。“单名一个霖,字秉德。”[注1]
“你取名的水平也是让人难以恭维。”薛洋翻了个白眼只想打人。“好一个‘秉公持德’,只怕日后也要像我一样作恶多端,愧对‘成人之美’。”
“不一定随你,说不定像了宋道长,这名字不正好?”金光瑶笑道。
“闭嘴吧你,就是想太多你才长不高的。”
“成美,积点口德。”
“如果是个女孩子怎么办?”薛洋点点自己的肚子,“一个姑娘家总不能叫秉德吧?”
“女孩子的话……”金光瑶思索片刻,提笔在下面写到,“湄?字巧颜,如何?”[注2]
“……你到底哪来的那么多名字?”
“无聊想的。”金光瑶眼神一暗,笑容颤了颤仍是挂在脸上。
薛洋最不喜欢他这笑,迅速伸手捏住脸颊用力揉搓,满意的看到他那一脸假笑变作不加掩饰的恼怒。
“哎,说真的,我这几天总感觉这小东西在动,你帮我听听是不是错觉?”薛洋从榻上跳下,往他那边走了几步,手搭在背上把人往自己怀里带。金光瑶拗不过他只得将耳朵贴在他肚皮上。
他低头看着金光瑶,问道“怎么样?”
“你别吵。”金光瑶正待细听却被门口传来动静分了心神,他惊了一下正欲退开但无奈薛洋扣得紧,挣了几下挣不动只得重新趴回去细细听着。眼角瞄到刚进门的金子轩一脸惊讶的表情只觉得头疼。
“你听到了吗?我刚才感觉他又动了。”薛洋也不知是真没发现人来还是故意装的,抱得更紧了。
“听到了,是在动。”金光瑶说道,这才被放开。他咳了一声,起身整整巾帽向前几步微微错开身子挡在薛洋身前,开口问好,“兄长好。宋道长也来了?不知近日可好?”
“承敛芳尊惦记,还好。”宋子琛冷冷道,眼睛却一直盯着他身后一脸得意的薛洋,心下不快。
金子轩用复杂的眼神在他们三人之间来回打量,一副很想说什么的表情。金光瑶回头冲薛洋眨眨眼睛,薛洋立刻会意。
他虽不喜金子轩那幅总是目中无人的模样但也知道轻重,明白此人不能得罪,于是做出乖巧的样子向金子轩问过好后,便走到宋子琛面前亲亲热热地挽住手臂,腻腻地叫了一声相公。
这可把在场的人都恶心的够呛,连薛洋自己都想吐。宋子琛抖了一下,差点反手把他扔出去,勉强忍下这股冲动脸色却是更黑。
“我不过出来片刻你怎么就找来了?”薛洋继续说,“正好给你看个东西。”
“什么?”
金光瑶把那张纸递过去,薛洋捏住两角展开举到他眼前。
“你看,孩子以后叫这个名字好不好?敛芳尊起的总不会有错。”
宋子琛心中不满更甚,可看着薛洋笑得一脸开心也就没说什么,把那名字在口中默念几次觉得也还不错,于是点了点头。
“对嘛,是不是很好听。”薛洋凑得更近了一点,抱住他的腰挨挨蹭蹭,心想这个冰块对他也不知是不是免疫了,凑的再近也不见生气,当真是没意思。
宋子琛将他揽在怀里对另两人道,“打扰已久,告辞。”
金光瑶口中应道,总算是把这两人送走了,顿时舒了口气。一转头又看到金子轩一脸的欲言又止,就知事情还没完。
“兄长可是有事要说?”
“父亲这几日子身体不适我实在忧心,今天听人说父亲又下了金麟台不知去了哪里,每次你都能寻到父亲,这次也要辛苦你了。”
“无事,兄长,我等下便去。”金光瑶笑道。那金光善还能去哪,不愿对着金夫人定是去了哪个相好的住处,只是躲到哪也是无用。
“阿瑶……”金子轩犹豫思量片刻,开口道,“来时便听人说那薛洋与你素来关系极好,只是刚才你与他举止过于亲密,实在不合礼法,恐招人闲话。我看你的亲事也别拖了,过些时日我和你嫂子替你挑些合适的人选,把婚事先定下来。”
“兄长,阿瑶真的不急于成亲。”金光瑶忙道。
“莫不是?阿瑶,那薛洋心性不正且已与他人结契,你,你,我是断然不会同意你们两个的。”
“……”兄长你真的误会了。
将金子轩送走之后金光瑶心累的不想说话,用过午膳后便出去装作寻找金光善的样子,连着几天都在躲着金子轩生怕他再提。
如此没过几日,金光善却是死了。至于为何而死金家却是能瞒就瞒,其余人说起这事的时候只彼此交换一个暧昧不清的眼神。金子轩强忍悲伤照着金夫人的意思和金光瑶两人迅速筹备葬礼,一切从简。
小殓停灵,前来吊唁的人不断,出自真心抑或假意都不重要。人死如灯灭,走的也不过是个过场。
金光瑶身着缟素在人群中穿梭,将宾客安排妥当,嘴边强忍悲伤的笑容和那奔波出来的憔悴看着也有几分真切的难过,只是他心里怎么想的却是无人得知。
待七日过后停灵完毕,大殓出殡入葬结束。金光瑶才意识到这个人是真的死了。
没什么特别的感受,金麟台的一切都没变化,金星雪浪照旧开的艳丽。金光瑶顺着回廊慢慢走回自己的住处,一眼就看到薛洋坐在院中似在等他。脸上装出的悲伤褪去,毫不掩饰的疲惫浮在眉眼之间,总是温和的一张笑脸此时毫无表情。
薛洋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低头看着他,却并不说话。
温热的阳光照在身上,金光瑶只觉得浑身发冷。他这才感觉到累,难以言说的情绪堵在心里,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开口。
金光善到底怎么死的别人不知道他却是清楚的很,日日谋划层层布设,过了许久才叫他死在那风月场所。即便中间有过犹豫但这条路开始了就不许他回头。
原来报仇的滋味是这样,痛快却帐然若失。
薛洋看了一阵伸手将他搂进怀里,手掌不耐烦地贴着后背有一下没一下的蹭着,下巴抵着头顶不叫他逃开。
“成美,你还是放开我吧。”金光瑶迅速回神推拒到。
“不行,你薛大爷我没抱够。”
怀里的身子细细发着抖,薛洋翻了个白眼,心说真是假的可以,明明就很希望能得到安慰。
“不是成美……你肚子顶到我了。”
“我操你大爷的,老子好心安慰你爱抱不抱。”
金光瑶叹了口气小心地环住他的腰,将头埋进他怀里。薛洋哼了一声抱得更紧了些。
这就对了,你这个心肠歹毒的小人也就我这种十恶不赦之徒不会嫌弃了。知根知底,无所欺瞒,在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之上交付些许或真或假的喜欢。失去利用价值呢?再说吧。
世间尚且冰冷,总得有个地方停下来舔舐伤口。
两个人只是这样抱着,各怀心思,却又无比的安心。
如此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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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秉德,取秉公持德之意(出自楚辞《九章·橘颂》“秉德无私,参天地兮”)。小名木头。
[注2]湄,取“所谓伊人,在水之湄”。《红楼梦》里贾宝玉为林黛玉取字颦颦,所以这里也取了一个用于同辈之间称呼,字巧颜(出自诗经《节南山之什·巧言》“巧言如簧,颜之厚矣!”)。小名陶陶,取“君子陶陶”之意(出自诗经《王风·君子阳阳》)
// 十 //
金麟台少有现在满目皆白的时候。
聂明玦一路走着不免心生些感慨。他对金光善的印象说不上好,只是一个认识的长辈去世难免有些感触,不禁想起自己父亲离世那时。
他虽知金光瑶对这个父亲感情并不算深,但也怕他心生伤感想早些来安慰,可谁知一连七天竟然一句话都没说上。蓝曦臣劝他等人闲下来再去劝慰,所以一直等到入葬结束方才来寻。
心中有事难免走得慢些。聂明玦正打算穿过庭院取个捷径,不想却看到了宋子琛和晓星尘。他微微一愣,心想这两人在此处做什么?难不成是那薛洋又做了恶从白雪观逃回了金家?于是连忙上前询问。
这一问才知道薛洋根本就没去过白雪观,甚至还时不时留宿金光瑶房内。
聂明玦只觉得火气上涌,想起金光瑶对他说过的保证更觉愤怒,惊觉自己居然再次被蒙骗,当下就要去找他问罪。
两位道长看他面色不善恐出事故便一路跟着。急匆匆穿过游廊,越过垂花拱门。走着走着前面两个人突然顿住脚步,晓星尘不禁有些奇怪,连忙往前又走了几步这才看到院内情形。
不大的院落中间摆放着石桌石凳,薛洋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而金光瑶枕着他肩膀抱着一条胳膊歪头睡的正香。
这场面看着倒真是温馨和谐。但宋子琛作为天乾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自己尊严受到挑战,硬被勾出了些火气,又想起前些时日取名那事更是不满。
他以往只当薛洋年纪小,这敛芳尊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又时常纵容,感情上亲近些,也就随薛洋高兴了。可现在却只觉得他们两个亲密太过,心里泛酸感觉十分怪异。
聂明玦倒是没他这么多心思,只是单纯的气金光瑶欺骗他而已。他上前几步捏住他肩膀要将他叫醒。
不想金光瑶感觉有人要碰他。下意识喊了声成美。不喊还好,这一喊只觉得肩上搭着的手力道陡然变大,吓的一个哆嗦顿时清醒了。
“大哥……”金光瑶尴尬的笑笑,整整衣衫重新站起来。薛洋也醒了,打个哈欠懒懒地歪在一边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你那日究竟是如何同我说的?”聂明玦怒道,“‘过些时日送去白雪观’‘从此以后再怎样也不会再管’你为了骗我可真是什么都说得出来。这等恶徒你为何偏要护他?”
“大哥,这,不是……”
金光瑶也慌了,大脑思绪飞转却找不出合适的说辞。反倒是一旁的薛洋来了精神,站起来拍拍手,一把搂住金光瑶还作势亲了一口。
“瑶瑶啊~”
金光瑶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薛洋对他一向直呼其名,或者直接以你相代,若是生气就叫一声小矮子。现在却是摆明了要调戏,故意喊得这么腻腻歪歪。薛洋抱得死紧,他不敢乱挣唯恐动作大了有了什么闪失。
薛洋是知道金光瑶和聂明玦那些事的,此时是存心要去气他,仰面笑道,“他为什么要护我?我们什么关系你看不出来?分化之前我就每天都睡在他房里,现在也是如此。说起来你不过是个结义的兄弟又不是他亲生的大哥管这么多合适吗?我就告诉你,如果不是出了这意外,我化成天乾一早就拐了他成亲去。不过嘛,瑶瑶是中庸我是地坤,想来也是可以的。”
此话一出,聂明玦和宋子琛的脸色登时变作铁青,后面站着的晓星尘也觉得心里不大舒服。
“不是,大哥,真不是那样。成美你别闹了。”金光瑶左右为难极力否认。
“怎么不是了?以后要成亲的话你都忘了?瑶瑶,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很想死,让我死。
金光瑶望着天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就维持着这个表情,被薛洋掐着脖子仿佛劫持一样倒退着走了出去,完全不敢想聂明玦气成什么样子。
待那三人在视线中消失,薛洋这才放开他笑嘻嘻地回了自己的住处。金光瑶不敢多留,溜去了金麟台门口继续迎送宾客,心乱如麻。
聂明玦岂会轻易放过他,不一会就找了过来。金光瑶看他那样子就知道气的不轻,悄悄握紧缠在手臂上的恨生,准备随时反击。
“大哥!你知道我和薛洋之间不可能是那种关系,你莫被他骗了,他和宋道长吵了几句嘴就来寻我……”
“难不成刚才是我瞎了?他们两个好不好关我什么事?”聂明玦冷冷道,“你当我是为什么生气?你做出那幅乖巧的样子将我哄得团团转,当真是煞费苦心。”
“我不是,我没有。”金光瑶连忙否认道。
“不是什么?没有什么?每次你都向我说是身不由己,现在呢?金光善已经死了难不成还是身不由己?你到底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大哥,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只是,只是薛洋不肯走,我实在不忍心……”
“别和我耍花腔,孟瑶,从以前开始你就这样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金光瑶抖了一下,仿佛被戳到了痛处,面上也现了几分恼怒,道,“我哪一套?我哪一套?你说清楚些!”
“你留下薛洋又是为了什么?你无非是看重他的能力,想借他之手除去看不顺眼的人。这做法和你以前故意用温氏剑法杀人有何区别?”
“好,对,我就是这么想的又如何。”金光瑶却是笑了,仰头看向他,目光沉沉,“在你眼中我就是一个虚伪的小人做出什么都不出奇,你还想说什么?我就是在骗你又如何?那些人辱骂我娘亲又抢我功绩为何杀不得?聂明玦,你杀的人不比我少,你就以为自己干净吗?”
“我不会为了一己私欲去杀人,即便做错了事也不会如此不知悔改,找借口推脱自己。”
“好一个问心无愧。大哥你出身高贵根本不懂我费尽心力往上爬的苦处!说得轻巧,如果我照你说的那么做只怕早就不知死在哪个角落,你说我冷酷无情自私自利,但哪有人不为自己多打算打算?”
聂明玦气极反笑,冷声道,“我当真是看错了人,想着你能改好。白白喜欢了这么多年。”
“是你自己眼瞎,看不透我是什么人。”金光瑶眼眶通红,气的狠了却还硬装出一张笑脸,“不对,你早就知道了。聂明玦,是你自己在骗自己!”
“你!”
“实话告诉你,从河间开始我就一直在骗你,你以为如何?怎么会有人刚巧能被另一个人喜欢,都是我做样子给你看的,谁知你那么好骗,一骗就是这么多年,即便知道我是何种人仍然甘心被骗。”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聂明玦,未来得及多做思考身体便先动起来,抬脚踹了出去。
这一下来的突然,金光瑶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却还是被踹飞,顺着台阶骨碌骨碌往下滚了三十多阶石梯这才停下。
金光瑶浑身发痛,摇摇晃晃站起来踉跄几步勉强站稳,慢慢抬头望向聂明玦,恨得牙痒。
早就知道他不肯原谅他,若是早几月就狠下心引他走火入魔,何苦现在受这打骂?当真是心软难成事。
恨生挥出对着已经出鞘的霸下,大有一决生死的架势。
这边金子轩与蓝曦臣听到通报连忙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朔月、岁华一起出鞘挡在霸下前,阻止聂明玦继续动手。
金子轩此时才看到金光瑶被尘土扑脏的孝服和脸上的斑斑血迹,顿时火冒三丈。
“聂宗主!阿瑶就算做错了什么也轮不到你来管教!”金子轩怒道,“他是我弟弟,这是金麟台不是不净世,你就算是要发火也得看着点。”
“好,我问你,为何那薛洋还留在此处?”聂明玦问道,“难道你当真不知他们两个的事?”
又是薛洋,又是薛洋,怎么哪都有薛洋。
金子轩瞪了一眼金光瑶,只觉恨铁不成钢,放着好好的名门小姐不娶非要喜欢那等人。但又觉得眼下实在不能要外人看笑话,于是咬牙道,“我是断然不会同意阿瑶与薛洋结亲,阿瑶的婚事已经定下,是我母亲那边的人,门当户对般配得很。聂宗主不必再担心。”
“兄长,我真的不急……”金光瑶连忙说,但没等说完就被金子轩打断了。
“不急什么?你放心,那仙子是你嫂子选的,模样人品性格都没得挑。等守孝期结束就把人娶过门,不许再推脱。”
“甚好,甚好。”聂明玦轻轻笑了声,看向金光瑶的眉眼微弯,冰冷的怒火却是比往日燃烧的更盛。
“……”倒不如刚才摔死我的好。
金光瑶心累的很想躺回去趴一会。
蓝曦臣见两人状态都不太对,连忙握住聂明玦的手制住动作,硬把人往旁边拽的走了几步。
“大哥,你即便是气他与薛公子走的过近也不该动手啊。好歹想想他清河兰陵两边跑为你抚琴清心的辛苦。”蓝曦臣低声劝到,果然察觉手下力道散了些,“他父亲刚过世,正是难过的时候,情绪激动也是正常,若是失控说了什么话顶撞了你一定不是有心的,何苦发这么大的火。”
聂明玦不再说话,望了金光瑶一眼,甩开蓝曦臣转身便走。
金光瑶没力气再强撑着,又跌坐回去,愣愣地看着手上的血迹发呆。
不想如此,偏偏还是如此。
刻骨的喜欢变作深沉的恨意,烧的人浑身发抖如坠寒渊。